最近SD中,是三右,以及山王乱炖。Ao3:whale_isle

【喻叶】小传奇(3)

叶修一睁眼看见喻文州一张白净大脸在自己头顶上,吓得一个鲤鱼打挺撞上他下巴。他龇牙咧嘴,眼里疼出泪水,但还是笑模笑样,人显得得体又委屈,“叶神,好久不见啦,侬还记得我伐?”

他在上海打了两天比赛,一场常规一场表演,又转来杭州打了一场,自觉摸出了江浙一带的语言精髓,叶修听他鹦鹉学舌格外别扭,笑得在沙发里缩成一团:“杭州话不是这么讲的。”

杭州话要怎么讲他也不知道,叶修只好笑眯眯地学他:“我唔记得咗。”

“那就重新认识一下,”喻文州站起来,“蓝雨战队,喻文州,现在是第三代队长。”

他把胸前的队徽摘下递给叶修:“还没有跟你换过队徽呢,队长要跟队长换的嘛。”

“联赛什么时候有这规矩?”

“一直有的,冠亚军最后都要交换,你从来都是打完就自己走了,都不知道吧,”喻文州又往前递了递,“这赛季我大概没有机会和你在决赛碰面了,现在和我换一次吧。”

叶修狐疑地看着他,狐疑地把嘉世队徽摘下,又狐疑地递出去。虽然疑惑却也没有拒绝的道理,一个队徽而已又不是一条命,他有千百个徽章躺在抽屉里。喻文州拉过他的手,击掌交握:“这样赛后握手也弥补上了,”他笑说,“好不容易和你打一场,环节一个都不能少。”

直到很多年后叶修才明白他的确是交出去一条命,而不止是一个队徽。

这大约是第四赛季最后几场常规赛的赛后,休息室里温暖明亮,太阳直白,窗帘肆意漂泊,人心也漂泊。蓝雨又铩羽而归,可是无人失意沮丧,前路还长,比赛血肉模糊但都过去。叶修丢掉一切防备,在这里昏昏欲睡,直到喻文州把他从蒸发的状态里敲醒,他逐渐回想起他的琐碎来,因为琐碎而不成体系,像周身漂浮的灰尘。

喻文州闯进休息室出现在他面前,像三年前的雨从他漏雨的意识里倾斜而入,直扑大地,一时间尘土腥气,潮湿路面,拥挤的地铁都迎面而来,他闻到的都是蓝雨的夏天。

 

叶修盛赞过喻文州是个特别表里如一的人——外面看着格外鸡贼不像好人,内里也的确不太好人,虽然很多人都不这样认为。双方彼此使过绊子截过胡吃过子弹见过血,场上欠下一堆命债,场下只好拿自己来还。第十赛季最后叶修特意停在场上等着轮回来换队徽,轮回除了周泽楷以外每个人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,叶修就知道自己又被喻文州给驴了。

能驴叶修的人不多,喻文州是其中一个,能驴喻文州的也不多,叶修也是那珍贵的一个。

有的人欠过就是欠过,大道两边一笑而过,江湖生杀身不由己。而有的人欠过一次就想欠第二次,为的是恩仇不尽,纠缠不止——竞技内核平等,生死永不相欠,但感情总是给宿命挑出许多冠冕堂皇的理由,总得来说叶修“欠”喻文州多些,后半生他在与喻文州的拉扯里就尤其力不从心。索克萨尔是术士,术士控制广,输出高,续航还格外持久,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,足够纠缠一辈子。

直到十几年后叶修和喻文州分开,分开再纠缠,纠缠再分开,仍觉生死未卜。除了感情,他一生平安顺遂,叶修给自己的解释是出来混终究要还。

喻文州和叶修坐一起,聊今天场上的腥风血雨,怀里揣着你来我往的分寸。他因揣着分寸,说话格外慢条斯理,从队伍配置到战术打法,从地图玄学谈到CD卡点,叶修又开始昏昏欲睡。他身体疲惫但精神亢奋,还尚有意识总结陈词,说你要速度再快点或者换8563坐标切过来我大概真的拦不住你,但也顶多是拦不住而已,可以让你死得慢点,可以让黄少天能多拿一个人头。

想了想又说:“不聊了,这么聊我很吃亏,我在嘉世是拿工资的,你们蓝雨不好吃霸王餐吧。”

“吃都吃了不在乎多吃一口,”喻文州想了想,问了句无关痛痒的话:“打得很累吧。”

叶修呵呵笑,打你还不至于累,就是黄少天嘚啵嘚让人烦,他嘴上是不是没个把门的,他平常跟你说话也这样吗……喻文州忽然打断他:“吴雪峰走了,身边没个商量的人,你还好吗。”

这句话问得唐突冒犯,甚至不太礼貌,甚至不留余地。他揣着分寸却到底没兜住,自己也意识到一脚踏空,只好闭嘴装死。

叶修倒不在意:“有什么不好?沐橙也大了,能独当一面,场上策应得不错,其他人也发挥稳定没出岔子,我教出来的嘛,当然品质保证……”

喻文州笑了笑,身体滑进沙发凹陷里,从揣着分寸变成揣着口袋:“算了,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。”

于是就此沉默,沉默让彼此鼻息清晰易辨,阳光铺天盖地,化学变化也铺天盖地。喻文州闭着眼睛嘴里哼歌,叶修仔细听了会没听出是什么。他本就不爱听歌,为了打破沉默没话找话:“听你这话的深层意思是想来嘉世帮帮我咯?”

“拉倒吧,”跟叶修聊久了,喻文州再次显出自己优秀的语言天赋,换上一嘴北方风味,“少天挺好的,跟他打合作我舒服,跟你……确切说跟你或者跟王杰希我都会很想死。”

“我在前面撕开阵营,你在后面想打谁打谁,看谁不爽就给他一杖,岂不天作之合。”

喻文州像看傻子一样看他:“你以为我是风城烟雨呢?”

喻文州示弱示得很坦荡,叶修就哈哈大笑,他喜欢他的坦荡。笑累了叶修也闭上眼睛,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这样聊过天。不算游戏里厮杀,他们才正式见过两次面,说话却已经深入敌方阵地,触角伸向血肉深处。喻文州起招,叶修见招拆招,彼此乐此不疲,浮尘底下心知肚明,而太明白就提前预知了结局——他所能知道的是,故事刚刚开始未完待续,见面问好推杯换盏一定不是最终的结局。

 

叶修一觉再醒的时候喻文州已经走了,留下一个蓝色的ipod shuffle,耳麦还在叶修耳朵里。叶修给苏沐橙提前留过话叫俱乐部不要等他,他睡了足足三个小时,外面气温骤降,夜幕浓稠,万家灯火四起。

他所能记起的最后一幕是喻文州给他嘴里塞了颗糖,耳朵里塞了半只耳麦:“我压力大的时候就吃个糖再听段ASMR,很有用。”

叶修迷糊着问他是什么,喻文州吐字轻柔,气息有声,附耳说:“大海的声音。”

那时短暂的一刻,迎空海峡灯塔上的电流穿山越水地再次触碰了他,齿轮咬合,时空重叠,原来蓝雨的壳子在电脑里,而里子就在他身边。

他在ASMR营造的幻觉里陷入沉沉的睡眠,睡着时仿佛还能听到喻文州在自顾哼歌,仍然是最开始的那首,歌声妥帖又自由。可是依稀听到他反复哼着“风里看着多少晚秋”,又觉得歌词矫情又无用。

 

杭州打完主场,换嘉世去广州打客场,其实比赛至今大局已定,但无人颓唐放弃,竞技精神就是如此。客场打完那天晚上叶修在宾馆收到喻文州QQ弹窗,说晚上聚会缺个伴,来酒吧一起玩不。

叶修有点莫名其妙,打字回他:你的聚会我去干什么,少天呢,你队友呢?

喻文州说少天和他同学玩去了,大家各自有活动,我实在找不到人,都有伴就我孤家寡人。

叶修纠结了一圈,那行吧去就去吧,提前说好我不喝酒。

喻文州发来企鹅献花的表情,指天发誓,绝对不敢,打车来江西路的时光吧,我在门口等你。

后又补了一句,都是圈外人,没有电竞的,可以放开玩。

关掉QQ叶修才觉出一点不对来,但话已应下没有反悔余地,他琢磨着这个“伴”和他理解的大概不是一个意思。

叶修拖着一肚子堵车的烦躁和炎热在酒吧门口下了车,人已经失去一半力气。喻文州站在夜风里揣着口袋等他,身上换下队服穿着松松垮垮的短袖卫衣,扣着一顶棒球帽,按着以往的印象很难认出他。他已经喝了些酒,叶修和他打招呼时闻到风里送来淡淡的酒精。

他跟着喻文州进去后立刻两眼一黑想掉头走人,软座上坐着十几个人,都是男的挎着个姑娘,或是姑娘搂着个男的,大家吹着酒瓶聊着天,看到喻文州遥遥招手,用粤语说了一些听不懂的话,接着众人哄笑。

操,被嘲笑了,叶修闭着眼睛咬牙切齿,他想我果然理解错了“伴”的意思。

所幸这些朋友热情又客气,拉着叶修给他加位子上饮料,其中一个说:“喻仔讲啦,不能给你喝酒,谁劝你酒他就打死谁。”

“怕怕咯,”另一个女孩子笑说,“不要看他现在这个衰样子,以前打架很厉害的,初中时候没人敢惹他。”

叶修转头看喻文州:“原来你线下还是个DPS啊?”

喻文州只好捂脸:“哎,别提了,都是黑历史。”

两句过去话就聊开,叶修本身也是个玩得开的人,除了喝酒样样都行,玩笑开得起,荤话接得住,说话风趣,人也长得周正。喻文州坐在叶修旁边,一直局促讪笑,不接话也不反驳,只是低头喝酒,偶尔站起来给人倒个酒,拿个吃食。好像这是叶修主场,他才是那个来陪人凑数的“伴”。

在静吧玩完,众人意犹未尽又换去闹吧。几个人一进门就如鱼入大海滚进舞池里,剩下的人点酒点烟,又在位子里喝起来。叶修拎着碳酸饮料,目光穿过灯红酒绿,寻找舞池里的喻文州,偶尔能看到他的棒球帽浮光掠影地在酒池肉林里窜出来点儿,又窜出来点儿,就泯于声色深处里去。

位子里一个男人凑过来在叶修旁边挨着:“哎,趁着人不在我问一句啊,”他下巴朝舞池里抬了抬,“你俩是一对啊。”

叶修心里咯噔一下,还在消化这个“一对”是什么意思,男人又问话:“那就不是?不是的话我是不是有机会啊?”

“那我和文州做了十几年兄弟,他的人我不会动,”男人继续靠过来,讳莫如深地说,“如果你是空窗期,咱们交个朋友,先聊聊天。”

叶修耳聪目明反应机敏,脸上只是笑,心里揣摩着遣词造句怎样回答才不会让喻文州的朋友难堪,正想着头顶上突然有人握住了男人的胳膊:“喂老曹,他不是。”

男人兴味阑珊:“哦,他不喜欢男的啊。”

“老曹!”喻文州声音厉了些,拍拍朋友胳膊,让他往旁边挪挪,“你又喝大了不是。”

叶修琢磨着喻文州那句“他不是”,有点不是滋味。这三个字意味大了去了,是“他不是和我一对”,还是“他不是同性恋”,还是“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”。为了缓解尴尬叶修拍拍屁股站起来,说:“我去趟洗手间,你们继续。”

喻文州也站起来,拎过自己的格子衬衫套上:“我送你。”

“上个厕所有什么好送的你有病啊,我还能被拐了吗。”

“嗯,”喻文州居然接他的话点了点头,“这里人太多,又乱。”叶修只好闭嘴翻了个白眼,一伙人都喝大了,这里面可能只有自己一个正常人。

叶修在隔间里磨磨蹭蹭,尿了两分钟的尿,抽了三分钟的烟,心里百转千回给今晚铺设了无数条后路。最后得出最好的后路就是赶紧跑路,趁喻文州喝大前竖起铜墙铁壁,逃离这个是非之地。再不逃就来不及了。

他出来时喻文州靠在门口自己也点了一根,没有吞云吐雾,就放在嘴里嚼着,像嚼一根棒棒糖,非常乖巧非常安静。他和这个闹腾的酒吧格格不入,干干净净的格子衬衫把他罩得像个学生,他缩在这份干净里面,整个人没有任何杀伤力,只剩下一点投机取巧的机敏和温柔。

喻文州听到动静回过头,他眉头拧巴脸颊通红,好像心事重重又好像不太高兴,他吐掉烟头对叶修说走吧,我还以为你掉坑里去了。

人群拥挤,灯球在他们头顶上刀光剑影,叶修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喻文州头顶的棒球帽,和帽子后面三叶草的标志。喻文州在前面走得慢吞吞,叶修在后面跟得也慢吞吞,喻文州侧过身子替他隔开送酒的酒保,站了会儿,就这么顺势拉过他的手,放手心里攥了攥,若无其事地牵着他继续走:“地上有水,你小心点。”

那些预想的后路瞬间土崩瓦解,叶修松了一口气,该发生的终于还是发生了,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,也没有那么难堪。喻文州太若无其事了,因为过分掩饰而显得格外稚气,叶修能感觉到他手心的冷汗,和冷汗里磅礴的意志与赌注,却又在酒精的作用下显得意气用事,敏感又脆弱。

声色犬马掩盖了两人之间的沉默,路过DJ区,喻文州目光扫过去,嫌弃地避开那些喧嚣:“别说我是广州人,我都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。”

叶修伸长了脖子:“你说啥?我听不见!”

“我说!”喻文州回头拉开嗓门对他喊,又突然放低了声音,“我说我们先走吧,好不好?”

 

TBC

喻唱的是粤语版的《晚秋》……(。暴露年龄系列,哎黄凯芹声音太温柔了每每听到心神激荡瞎几把脑补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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